第三章 梦幻泡影

旖旎沉醉之间，润玉喃喃呼唤：“觅儿，觅儿。”他的心被从未有过的狂喜占据，以至于忘却了世间的一切。

锦觅的口齿微微翕张，似乎在梦呓般，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让他微笑着情不自禁下意识地去倾听

下一瞬，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仿佛置身于最寒冷的湖底。

这样亲密甜美的梦里，从她口中喊出的，是如同穿心利刃般的两个字：“凤凰。”

这颗心先前有多欢喜，此刻就有多痛。

他们刚刚立完盟誓，他已将自己的一半寿元给予了她，修复了她的真身，甚至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的真身已经互相打上对方的烙印。而她再次如同迫不及待般提醒着他，她心心念念的，是别人。

润玉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血雾。他狠狠盯住此刻似有倦意半睡半醒的人儿，再一次狠狠地送上了自己的唇齿，与先前的百般温柔沉醉不同，此时他的亲吻变成了带着力度的撕咬，将锦觅的唇色染成血色般鲜艳。

“疼……”锦觅在梦中微微蹙紧了眉，一滴委屈的眼泪不知何时挂在眼角泫然欲滴。

“轻点啊……凤凰。”

凤凰，凤凰，每一次的低唤都如同曾经熟悉的刮鳞剜角般的痛楚袭来，痛到后来他已麻木。

然而那滴泪在他眼中是刺目的，他只觉得胸腔中一阵翻腾，口中涌起大量的血腥，逼得他从如同自虐般的行为里清醒过来。

若不是把他当作了旭凤，锦觅怎能配合完成？这难道不是他要用催情致幻的洛尘香的缘由？！他迁怒于此，在迷乱的心性里终于还是伤了她。宁可她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却见不得那一滴眼泪。

原来是这样。润玉熄了夜明珠，擦去嘴角的血迹，在黑暗中起身，嘲讽的笑容苦涩得如同这浓重的黑夜一样。

罢了，这个夜晚，愿你永不记起。

第二日，锦觅在床榻上醒转，只觉得周身轻盈，灵力充沛，竟是好久未有的轻松愉快之感。她记得自己先前离开天后处时衰弱无比，但眼下却比从前更康健几分，不免有些狐疑。她觉得哪里好像多了些什么，但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正好邝露过来服侍，她便问起心中的猜测：“邝露，是陛下又救了我么？”

邝露说：“是陛下渡了些灵力给你。”说完转过头去，似乎不想让她看到眼角的红色。

锦觅早不似从前那般对情事迟钝，对邝露的心思是知道的，猜想定是为润玉心疼了，不免有些心虚和感慨。

为了宽慰她，她赶紧说：“那我稍后去探望他。”

邝露回过头来，握住锦觅的手恳切道：“邝露自知逾矩，不过有一句话不得不说，陛下待仙上情深意重，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容。仙上的心，莫非是石头做的么，就算是石头做的，一日日的，也该捂热了。邝露求求您，能不能对他好一点，不要再这样，日日冷他的眼，寒他的心，您心里眼里都是别人，陛下他的苦又有谁知道……”

锦觅有些吃惊。

邝露抚了下眼泪，站起身来挤出笑容道：“抱歉，是我失态了。但我不后悔跟您说这些，只希望您别告诉陛下。”

锦觅点点头。邝露是个好姑娘，小鱼仙倌若是能怜取眼前人，也不会让她负疚难偿了。她叹了口气。不过眼下要紧的事，还是盯着老君炼丹，简单用过早膳后锦觅便去找老君。

太上老君看到锦觅安然过来，便恭喜道：“看来水神仙上身子已是大好，可喜可贺。”

锦觅摆摆手客套道：“好说，好说。多亏我素来有个好底子，耐得住多灾多难。”

“仙上此言差矣。如今仙上与陛下已同气连理，六界上下唯愿你二人情比金坚，福柞绵长，又何来灾难一说。”老君抚着胡须笑吟吟道。

“什么意思？”锦觅疑惑。

换了老君惊惑：“前日仙上真身将溶，陛下以上邪之盟给予仙上一半寿元，修复真身，仙上怎会不知？”

锦觅突然听得润玉将自己的一半寿元给了她，当时就呆住了。片刻之后，她一跺脚，飞快地向璇玑宫跑去。老君看锦觅的神情，发现这未来帝后之间错综复杂，深感失言，后悔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