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水清无鱼

沈玉没有说话，倒是苏锦觅怕卞樱子尴尬，握了下手礼貌道：“你好，我是苏锦觅。”

卞樱子早就看出来苏锦觅和沈旭、沈玉关系不一般，加上之前听过一些风声，对苏锦觅的身份也猜得八九不离十，见她言尽于此，也就不再多问，笑笑点头道：“旭兄跟我经常提起你，说家里多了个仙女样的妹妹，害得我好奇得很。说起来也巧，我今天特意抽空来朗华给旭兄捧个场子，就碰到了你。确实有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苏锦觅没想到沈旭说得这般夸张，有些窘意道：“沈旭他说话不着边际，只是玩笑罢了。”

没想到卞樱子摇头道：“旭兄不是轻浮虚赞的人，我与他结交也是因为一次事件，看中了他的坦诚纯良，最是难得。锦觅你能有和旭兄的这段缘分，我羡慕你。放心，旭兄维护的人，在我卞樱子这里，就是朋友了，以后若在这云城里有人欺负你，报上我的名号来，不看我也看我爹的面子，必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卞樱子说完便走了回去。苏锦觅坐了下来有些惊讶地问沈玉：“她说话一向是这样吗？”

沈玉淡淡道：“卞梁要培养继承人，所以把她带在身边亲自管教，自然沾染了不少帮派习气。她虽年纪同你们差不多，可比起学校里对着书本的学生，她可是早早就在刀锋上舔血了呢。沈旭惹上了她，不知是福是祸。你还是离她远一些吧。”

“哦。”苏锦觅也觉得这位道上的朋友眼光雪亮锐利，看得她有些不自在，所以应了，把注意力重新放到比赛中去。

结果自是不出意外的沈旭那队赢了。沈玉站起身手插着口袋先走了，苏锦觅看着沈旭和卞樱子说了好一会话，卞樱子才带着两个不似学生模样的人心情愉悦地走了。三人坐车回家，兴奋的沈旭一直向苏锦觅讨要表扬和奖励，弄得苏锦觅很是无语，无奈道：“沈旭你赢了比赛我自然是高兴的，不过方才已经有很多女孩子崇拜你啦你又一向不缺什么，为什么变成了我要奖励你？”

沈旭道：“我赢了比赛也没听见你说一句沈旭厉害之类的，别人说的我不稀罕，就想听你说一句。再说了，这么重要的比赛，我赢了你们为我庆贺送我礼物不是应该的吗？”

沈玉本来一直静静地闭着眼睛靠着，此时忍不住睁开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最近功课不见长进，倒是这脸皮越发厚了。”

沈旭连忙申辩道：“我真不是为难她。我也不要锦觅送我什么贵重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苏锦觅疑惑地问。

“下个月是何穗的生日，我想请你参加她的生日宴会。”沈旭挠挠头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交际场合，不爱去凑这些热闹。但你就当给我的祝贺礼，这次就一同出席了吧？”

“就这个？”苏锦觅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行。”沈旭很是开心，开始喋喋不休地吹嘘他方才在场上是如何化险为夷所向披靡的。

沈玉有所深思地盯着神采飞扬的沈旭看了一会，才把眼神转到窗外去。

回家之后，同苏锦觅分开之后，沈玉叫住了沈旭，静静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锦觅参加何穗的生日宴会？”

沈旭耸耸肩道：“怎么了，我知道她不爱交际，不过也就露个面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吗？”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何南平是云城督府，又是广翼实业的总董，每年何穗生日宴会，几乎云城的重要人物都会来，你在这个时候正式介绍锦觅给大家认识，爸妈不会反对吗？沈家和锦觅也会成为舆论的核心，箭矢的靶子。”

“爸若是介意也就不会把她接回家里，想要得到众人的承认，拥有沈家的荣光，就得背负流言蜚语的侵袭，否则锦觅会是个永远上不了台面的尴尬身份。”沈旭道：“至于妈那边，我会说服她的。”

沈玉沉默着，深深看了沈旭一会，想从那张脸上看出答案来，良久之后他擦过沈旭的身边道：“但愿你是真的为她考虑。”

“哥，你不觉得你对她的关心超乎寻常了么？”沈旭在身后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沈玉头也没回道：“我只关心沈家的颜面会不会被你冒冒失失地丢干净。”

沈玉走后，沈旭颇有意味地弯起了嘴角：这个家里的现状是每个人精心布置的局，表面凌乱交错，暗中却有章法。苏锦觅是一颗意料之外的棋子，她的加入、她的不可控，让一切变得更有意思起来。他对苏锦觅没什么恶意，只是内心早已厌烦了屠瑶对他从小到大的控制和安排，不过想试着把这颗棋子动一动，借它探一探路，没想到最先触碰的居然的是心思最深的沈玉。真是太有意思了。

十日后的一个周末，司璐璐来了沈家找沈茕玩，言谈中说起一些课业上的问题，两人讨论不出结果，司璐璐便问起沈玉在不在家，可以向他讨教。沈茕也是这般想，两个人一拍即合。沈茕召来了胡管家，然后带着司璐璐去了沈玉在家中的画室。画室无人，想来是沈玉有事出去了。沈茕便打算离开，不料司璐璐却环视了画室里大大小小的作品后，感叹沈玉的画艺精湛，感慨油然而生对沈茕道：“沈茕我真心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好哥哥，长得好看又有才华。换了我，也宁愿跟你交换这个身份呢。”

沈茕笑得甜美，不过她笑着道：“放着好好的司行长的独女不做，倒肯来做我这个瘸子。璐璐，你该不是喜欢玉哥哥吧？”

司璐璐慌张转了话题，把视线转回到那些画上说：“沈玉他画的都是风景画啊，美是美啊，不过，”她停了一下，有些怔然。

“不过怎么了？”

“没什么。”司璐璐回过神来，解释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这些画里没有一个人物出现，也许是说明沈玉心里没什么真正在意的人……”话未说完，她已敏感地发现沈茕的表情变了，于是赶紧否定自己道：“其实我也不懂画，这些都是瞎说的。”

沈茕的笑容变成了一层浆糊糊在脸上薄薄的一层，转动自己的轮椅道：“他呀最是个心思难猜的，何必费那个脑子。走吧，既然玉哥哥不在这儿，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找找看。”

司璐璐过来推沈茕离开，她们在退出时不小心碰倒了角落里一个盖着白布的画架。司璐璐连忙扶起画架收拾起来，不料下一刻两人的目光却同时注目在这幅完成大半的画上：绚烂的晚霞灼灼占了大半幅画面，右下方有一角黑色的高深建筑，建筑上有一只大钟，大钟指着三点的时针横粱上坐着一个女孩子。虽然没有面孔，但从飘扬的头发和裙裾上确定是一个女孩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