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哪哪黑,哪黑哪睡

锦玉 论小龙觅的求而不得(中15)

 

中15

 

天帝高烧昏睡了三天三夜,其间还请了岐黄医倌问诊,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三日之后热度退却、锦觅重新上朝,顶着两只乌青的眼窝,神态上憔悴得很。众臣不安猜测了几天,却见她渐渐恢复了常态,处理政务上也并不懈怠,除了精神较之从前委顿了些,也没有其他异样。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的,那就是天帝比做夜神时要沉静许多,脸上的笑影极为淡薄。众人觉得这是居上位者应有的威仪,还内心感慨到底是成熟了。

 

天界的日子平淡无波。几乎无人注意天帝何时下了一道旨意,令花界群芳迁出水镜居于汀州,擢选了太巳家的掌珠邝露,册封为上元仙子,暂代花神之职。

 

过了数百年,月下仙人寿宴,大开宴席,天帝也多喝了几杯,被搀扶到后面休息。锦觅头有些微痛,迷糊了一会干脆爬起来,走到园子里吹吹风。这时她听见假山石后有两个小仙子在闲聊,仙子甲说起上元仙子以管理花族事务为名,近些年往水镜跑得十分勤快,仙子乙掩口笑道这点心思日子久了大家都看明白了,看来与霜花仙君的好事就要近了。仙子甲惊讶道,这霜花仙君和我们的陛下不是……上元仙子是真的虎啊,仙子乙摆出少见多怪的口吻道,那些都是陈年老黄历了,如今他们二人早就一别两宽,还是各生欢喜的好。仙子甲突然遗憾连连道,早知如此,我也该多往水镜跑跑,只是从前没那般胆识,只觉得那般天人之姿,绝不是我等所能肖想的……仙子乙打趣她,原来你也对霜花仙君有意啊……

 

接着她们笑闹打成一团,锦觅站在风口,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想起润玉那日的决绝,她对邝露一时谈不上生气反而有些同情:有意又如何,左右又多个伤情的人罢了。但不知怎的,肚腹中喝下去的琼浆玉液此时通通变成了一缸陈醋,只觉得酸涩难言。

 

过了些日子她只当忘了这件事,不料一日上元仙子在朝会后请见,恭恭敬敬跪拜下来后说出一番话来。

 

”陛下,承蒙陛下信任,邝露暂代花神之职管理花界已有百年,虽无寸功,亦不敢懈怠。霜花仙君润玉乃花神之子,对邝露支持良多,邝露仰慕霜花仙君已久,愿与霜花仙君携手此生,还请陛下为吾等赐婚。“

 

锦觅握着批阅折子的玉笔愣了半天,直到邝露又喊了一声。

 

“陛下?”

 

锦觅深吸了一口气,抬了下眼皮看她道:“霜花仙君也有此意么?”

 

邝露只觉得莫名周身寒凉,打了个寒颤禀报道:“那是自然。”

 

锦觅有一会没说话,冷哼一声:“姻缘是月下仙人的事儿,上元仙子求错了地方。”

 

邝露咬着唇,大着胆子看向帝君:“因为霜花仙君的身份特别,曾是陛下的王夫,所以邝露才斗胆请赐。“她深深弯下腰去:”求陛下成全。“

 

锦觅手中的玉笔咔嚓一声断裂。

 

邝露被突然释放的威压压到了地上,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成全,锦觅站起身来,嘴唇噙着这两个字,眼含冰霜。她倒想当面问问他,受不受得起她的“成全”!!!

 

过了许久,邝露觉得身上的压力散去,待她抬头,御案后已无人影。她定了定神,方觉得背后已是冰凉一片。

 

几日后,锦觅换了便服,自上次中间隔了数百年再到水镜。

 

自从将花界群芳迁出水镜后,水镜更清静了,俨然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这也是锦觅想为水神、风神和润玉弥补的,一个她庇护的繁花似锦觅安宁、淡云流水度此生的所在。

 

虽然芳主们不在,但洛湘府的一些侍童也跟着二位一同到了此处。锦觅进入不久,便看见一个小童子端着一只养着小型睡莲的天青瓷盆向澧泉居的方向走去。

 

锦觅隐了身,看到那小童子将瓷盆放在润玉的书案一角上,瓷盆中飘着几朵圆如铜钱的叶片、还支着一只浅紫色的莲苞,大约是用以赏玩。

 

小童子走后,锦觅想了想便变成一条红色的鲤鱼钻入了瓷盆中,躲在了一片莲叶下。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润玉回来了,锦觅没想到的是,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邝露。听两人谈话,似乎是校对节令的一些事宜。

 

邝露注意到润玉案头今日多出的莲花,有些赞叹道:“想不到仙君府上的童子如此灵性,果然是随了主人那般清新雅致。”

 

润玉被她提醒,看到浅紫莲花时愣了一下,顺口应了一句:“仙子过奖了。”他看了一眼窗外,简单道:“眼下人间正值夏令,想来是水镜里哪片湖泊里的莲花开得好,他们顺手摘些过来,添些趣味。”

 

“菡萏多为粉白,浅紫倒是十分少见呢。”邝露移步过来,貌似借着赏花有意向润玉身边靠拢。

 

锦觅听得二人客套闲聊,只觉得啰啰嗦嗦十分烦闷,便打了个挺,只见“啪”地一声一串水花飞溅,将凑近的邝露的脸淋湿了个透。

 

邝露呀地一声惊叫顿时花容失色。

 

这场景突然让润玉想起当初锦觅惩罚坏人姻缘的月孛仙子的那样,也是以一朵水做的玫瑰花略施惩戒,如福至心灵般,他瞥了一眼那条一闪而过的红鲤,眼神中动了动,单手递过巾帕,示意邝露可以收拾一下,心思却不在关心上面。

 

邝露自然十分尴尬,接过了巾帕一边谢过一边掩饰道:“多谢霜花仙君。这鱼儿真是调皮可爱啊。”

 

润玉把手指伸进瓷盆里拨动了下莲叶,看着锦觅化成的红鲤小鱼淡淡道:“乡野之物,难以驯化,惊扰了上元仙子,也是罪过。今日天色已晚,汀州水镜往来劳顿,不如请仙子留下用过晚饭,再送仙子离开。”

 

邝露一喜:“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锦觅正在大翻白眼,忽听得润玉指指水中红鲤,认真问道:“不知仙子喜好,是清蒸呢还是红烧?”

 

啊?邝露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刻前她还夸面前这人清新雅致来着,现在为什么跟她讨论如此接地气的话题?

 

“呃……那个,我喜欢红……啊不,这条鱼儿这么小,霜花仙君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它算了。”邝露心中疑惑,小心回答。

 

润玉淡笑道:“不妨事,临秀姨自卸职得闲,对厨艺十分热衷,就算是一条小鱼,也能弄出烹炸煎煮十八般做法。”

 

锦觅浑身一抖。

 

邝露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只得客气道:“那就有劳了。”

 

润玉用一颗大水珠笼了红鲤,放在了袖子里,来到了后厨。锦觅远远闻着焦糊味儿,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到了厨房,我滴个乖乖,临秀是把厨房当做战场了么,没有一个东西在对的位置上,墙壁上还有某种不知成分的蓝绿色的糊糊,锅碗瓢勺就没有完好无缺的。

 

“自从烧毁了三次灶台,临秀姨喜欢上了用热风把食材烤得一滴水也不剩,这个滋味大约跟书上说的沙刑差不多吧……”润玉掏出水珠,浮在空中与鲤鱼对视。

 

锦觅眼泪汪汪:你够狠!!!

 

不知道润玉是不是看到她的泪,下意识伸出手指来轻轻触碰了她一下。

 

锦觅嗷呜一口咬了上去!

 

气死我了!

 

按说鱼是没有牙齿的,但那一口下润玉的表情微变,红鲤打了个挺从他身上跳了出去,化作一阵清风。

 

临秀叨叨着进来:“听说玉儿你今天留了小露珠吃饭?”撸起袖子干劲十足:“要不要我来做个十菜一汤?”

 

她喊了两声,只见润玉有些黯然失神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随便吧。”

 

润玉摆了摆手。

 

“呀,你受伤了。”临秀惊讶道。

 

她看到一道血迹在润玉的指端。是什么能伤得了上神灵体?

 

“嗯,是我忘了,鲤鱼多刺。”

 

润玉愣了一会,走出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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