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哪哪黑,哪黑哪睡

锦玉 论小龙觅的求而不得(中16)

中16


又过了些时日,人间江南一处酒肆里,有人愁肠百结、醉意漫漫。好不容易偷了半日清闲,锦觅嘱咐了随侍无需跟从,自己依旧做习惯的男子装扮,白龙鱼服找了个舒服的地儿排遣。


临水的戏台子上水袖漫舞、唱的咿咿呀呀,多是才子佳人、悲欢离合。从前在姻缘府里也听得许多、看得许多,只是从前未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锦觅心里那个唏嘘啊,郁闷无法与人言说。


耳边突然听得有人问:“这位,公子,可介意与鄙人拼个桌?”


锦觅沉浸在自己的伤春悲秋里,头也不转,简短吐了句:“介意。”


这话说得有些冷淡,那人似不介意,笑了声居然如没听见般在对面坐了下来。


锦觅放下支着头看戏的手,带点不耐转头道:“我不是说……”瞥了眼来人,眼光冷了冷,身子微正了下,撇嘴懒懒道:“妖王?有何贵干?”


“别紧张,本王只为私事而来,不谈国事,只谈风月。”彦佑捋着自己的两根发须,闲闲道。


“本座没什么可跟你谈的。”锦觅翻了个大白眼,转过头去不理他。


“唉,想不到陛下薄情如斯,令人好生惆怅啊……”彦佑长叹一声,口气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锦觅听他那厢长吁短叹的,兴致全无,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彦佑在身后轻叩着桌面,似笑非笑道:“听说我那兄弟好事将近,看来与陛下一段孽缘也尽了,陛下后宫空置,不如这王夫的位置考虑考虑我呗。昔日求娶的心意,如今也是算数的。”


锦觅站住了脚,转过头灼灼盯住他。


“谁告诉你他好事将近的?”他敢!恼怒的愠色从锦觅的眼中一闪而过,她在袖中捏了捏拳。


彦佑不答,脸上仍是那讨厌的轻浮的笑容,故作惊讶道:“陛下这是舍不得了?可是你能拿人家怎么办呢?……”啧啧了两声,抽出自己的玉笛来转了个花儿,笑道:“当初是陛下绝情在那么多人面前昭告休夫,如今似有悔意,这样吧,本王一向大度,既然要做您的王夫,也不是小肚鸡肠,容不下他人,您就是再召十个八个的,我也能和他们愉快玩耍。当初您不就是抱着这番心思要嫁过来的么……”


锦觅压住怒气,琢磨一番冷哼道:“本座道是为了什么,让你这般无聊,原来是为了上次拒婚的事儿找回面子。妖王你听好,本座实在是看不上你,就算眼下召上十个八个王夫,也对你没有兴趣,你还是哪儿凉快回哪里待着,安安分分,别让本座惦记起你我两界昔日的旧账。”


彦佑拍拍胸脯做一脸惊恐状:“哇撒,天帝好凶哦,小王我当真是怕得很呢。”


锦觅实在懒得跟这条油嘴滑舌的蛇啰嗦,再度打算离开。


“陛下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小王我可是很有诚意滴……”彦佑的声音在后面远远传来:“就算陛下莫得感情,除了强强联手以外,可是能在润玉面前替你扳回一城的哟……”


女人心,海底针。就算是天帝,也有共通之处。


望着锦觅离去的方向,彦佑掏出把镜子自恋地整理自己两条发须,笑得一脸得意。


过了些日子,天界传出了天帝招选王夫的旨意,众仙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直到等到锦觅一口气敲定了七八个六界美男作为王夫的时候,大家才发觉天帝还是从前那个流连花丛的夜神。


真是那个什么改不了那个什么。


腹诽也只能腹诽而已,摊上这么个天帝,众仙也顾不得仙界的颜面还有没有了,大不了跟她老人家一样呗。


妖王也在名单之中。


锦觅把擢选后的事情丢给了彦佑,自己去躲清静。


彦佑笑眯眯地接了这桩差事,坐在七政殿的副位上代她对各种妖孽一边喝茶一边评头论足。


“嗯嗯,这个长得还行,看着还能下饭。”


“听说你功夫不错,具体是哪方面的?”


纷纷扰扰的闹腾之中,花界也传来了一则小小的消息——上元仙子和那位霜花润玉也定下了吉日,便在春日的第一朵花开之时。


接着天帝发了话,令那彦佑在内的七八个王夫同日加冕、纳入后宫。


有看得通透的人琢磨这事儿怎么透着股怪异,但谁也不敢说出来。


那日很快就到了,整个天界热闹得一片祥和,跟打翻了颜料盘一样。


一边是五彩斑斓的王夫进宫的车辇仪仗、另一边是太巳府掌珠的出阁陪嫁,虽然后者远远比不得前者势大,但也是锦上添花的喜气。


仙家们有些地位的,都入宫道贺,没有官职的,便也去凑了另一方的热闹随喜。


按照花界的规矩,喜堂装点是以彩色为主,礼服也是月白质地上泛着七彩光华,寓意阳光雨露。邝露向来着装清素、加上样貌在女仙中算不上出众,平日众人眼里略为寡淡,这件百花锦绣金线蜂蝶的婚服上身、珠帘摇曳下的面庞竟生出了难得的惊艳。


冲着昔日洛霖的声望,这场在水镜的婚礼倒也办得热闹隆重。除了最初接新人下云辇时,因了花神迟迟没有露面,但最后还是出现了,小小地波折了一下,其他的仪程还算顺遂。


二人戴上了连理枝的花环、在合欢花树下行礼,饮下了石榴子的果酒,接受着十二花仙、三族子民和他界宾客的祝福。欢乐的气氛、冲天的酒香和歌舞声直到月上中天才渐渐散去。


带着酒意被搀扶回来的润玉打发走了那些好奇心爆棚的花草精灵,关上了新房的门扇后眼神恢复了清明,没有半点醉意,他看了眼端坐于床上的新娘,转而走向堆满五谷和花果的桌子,手指点了一下睡莲萤火灯,让它放出更明亮柔和的光芒,照得室内纤尘毕现。


仿佛被突然明亮起来的光芒刺到了眼睛,床上的人下意识地抬手遮了一下自己的脸,又赶紧放下了。


“好玩吗?天帝陛下。”润玉的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是喜是怒。


被这般轻易叫破身份的锦觅抖了一下,抬起了头,结结巴巴回答道:“呃……好,好玩。”


坐在这里等润玉回来的时候她的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有伤心的、有生气的、有害怕的,也有一丝终于和他完婚的庆幸和喜悦,种种种种,塞在心里满满的、快要爆炸了。唯独没想过他那般冷静,是不是一开始就看穿了“她”就不是邝露?她搅了他们的婚礼,他会不会怒极反静,下一步就是要把自己直接赶出去?


润玉托着灯盏走近,靠近这张脸,像是要把她看得更清楚些。借着那光,她也看清了那人的眼睛,满满的、是无奈、是深情、是祈盼,也是欣喜,没有半分怒意或憎恶。


锦觅的心大为震动。


不知不觉她已恢复了自己的容貌,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过了许久,锦觅找回了自己的神识,小心翼翼答道:“上元仙子她没事,你义兄会照顾她的。”润玉摇了摇头,锦觅看懂了那个意思是他并不担心她、也无需解释。他的脑子那么好用,稍微想想,也能猜到整个事情的变故。


润玉把灯放在一边,淡淡说:“几个时辰前,我去了趟天界。”


锦觅想起来,那刚好是在水镜前久候的时候,原来他竟……


“你是去……?”锦觅说了一半,意识到无需回答,润玉他总不至于是去喝她的喜酒,答案不言自明——因为天帝已经另有其人,他也就回来配合她演完这出戏码。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情劫么,你要断情绝爱,为什么明知是我还要完礼呢?戏弄天帝可是大罪!”锦觅疑惑。


润玉不答反问:“那觅儿你为什么要来?”


锦觅语噎。


“我就是不准你娶别人!”锦觅别过脸,有点赌气地跺了下脚。“生是我的花,死也是我的死花……啊呸,我也不准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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